“你觉得是不是萧涂想要立道？”
杀生证道这番行径有几分剑魔的影子，若是与黎盏合作，天魔相争之下，他以此证道的赢面倒是大上许多。
不过这手段也太残忍了些。
陆生雪将她们方才的对话原原本本全都听下，此时也有几分怀疑，“不知道，但我希望不是。”
他与萧涂都这么多年没见了，谁知道对方变成了什么鬼样子，若是真与魔道同流合污的话，那此举真是愚不可及。
但萧涂如何又与他何干，陆生雪只在乎钟离。
可是有人在意萧涂。
“我……我该怎么办？”钟离没办法亲手去毁了萧涂的筹谋，又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这么干。
她一直清楚自己的问题，虽然身入鬼道，私心里却偏袒众生，这些年来一直约束手下的鬼物食活牲，却不把食鬼当回事。
嘴上说着人鬼平等，心里却觉得鬼物低劣，哪怕在意手下众鬼，也始终对鬼存有偏见。
甚至会觉得自己肮脏。
钟离愿意为天下众鬼躬耕出一条生路，却不愿意看见鬼物去抢生灵的活路，说到底还是没有感同身受，所以不能同仇敌忾地去憎恶生灵。
想当阴鬼还是要当神仙都是她自己选的，并不像别的鬼那样无可奈何。
若是能活，谁又想死呢？
这边纠结个不停，陆生雪安慰她道：“阿离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，何须顾忌一只寻常鬼物。”
他把他的原身本体说成寻常鬼物，自己倒是洒脱得很。
静女姬摇头，“怎么可能不顾及。”
如果是别的鬼祟要行此等恶事，她又哪里会想这许多，拦了就拦了，打了就打了，还需要找理由吗？
可那是萧涂。
钟离入鬼道就是为他而来。
“阿离讨厌他证道的方式，人鬼共存才是你一直探寻的道途，对吗？”陆生雪早就帮她想好了理由，“我也很讨厌这种祸世之行，萧涂或许是受到黎盏蛊惑才想犯下此等大错，阿离就当是为我阻他好么？”
去做你想做的事，别让萧涂成为你的负累。
陆生雪见她神色稍有犹豫，继续添油加醋，“万魔之劫大能陨落，各族衰败，此后人族兴旺，枯荣一脉讲究四时有常，我始终觉得鬼类崛起不过又一轮回的开端，如果萧涂走偏了道儿，那阿离就帮他给正回来，而且争道本是要靠抢的。”
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，阿离根本立不了鬼道，如果萧涂真想以杀证道，若是这次被拦下，将来要面对的便是三界生灵的怒火。
鬼类也将迎来更深的寒冬。
可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让阿离开心重要，更何况为护生而杀生本来就很荒唐，这样立出的鬼道分明成了第二个魔道，那还是从一开始就别诞生的好。
钟离闭上眼睛，应一声，“嗯。”
很多时候要做一件事只是少了一个理由，如果是为陆生雪的话，她就有了足够的勇气去做想做的事。
哪怕那件事是伤害萧涂。
结果还没待在原地深沉上多久，她就感应到某只瘟疫蝴蝶的踪迹。
这附近的瘟疫蝴蝶？
画鸢镇。
孟细柳？
静女姬睁开眼给了陆生雪一个跟上的眼神便朝那边追去。
.
酒馆的匾额坠落到地上，被火舌慢慢舔舐殆尽，往日的繁华早就在魔徒鬼众的肆虐中消失无踪，城里藏着幸存的人，也藏着游荡的鬼，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的却是少数。
站在废弃酒馆第二层的静女姬朝下面的鬼问：“孟细柳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正陪着衔珩探查城镇情况的孟细柳抬头道：“属下到处瞎走来着。”
胡乱撞上？哪有这么巧？
静女姬尚且得依靠云山先生提示才能寻到养尸人的踪迹，孟细柳居然可以闭着眼睛撞到画鸢镇来。连宋衫都有问题，这位孟公子难道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？
静女姬不信，特地将他逮到了这番乱局之中，没想到这么轻巧就露出痕迹。
是因为衔珩在侧所以失了分寸？
静女姬轻轻“哦”一句，瞥了眼那位风度翩翩的执箫修士，“我觉得我们还是彼此坦率一点吧，你是要你这干儿子的命，还是继续隐瞒那些事情？”
孟细柳一僵，“主上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钟离道：“你知道的，我一向不喜欢与人多费口舌，快点选，别拖太久。”
孟细柳艰难地说：“那些事情我是真不知道……”
“嗯。”钟离用手指摩挲着静女鬼鞭，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。
还壁公子话锋一转，立时便道：“但是主上要了解的事，细柳就算不知道也要想办法理出个一二三的。”
静女姬一向很欣赏他这幅识相的模样，“理出来了么？”
孟细柳斟酌着说：“从冥府中爬出了许多能够用特殊方式混淆生死的鬼物，他们散居在凡人堆里悄悄作恶，不时杀几个人，将这些人变成新的阴鬼同伙，又用同样的手法让他们看起来还是活着的模样，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活人的世界。”
说完他便看了看静女姬的反应……静女姬没有反应。
这些东西钟离早已经清楚，但她想看看孟细柳知道多少，至此都没有打断。
孟细柳琢磨着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，就接着梳理起他的一二三来，“这一次的祸乱估计不止云山一处，云山只是首当其冲，其他地方的消息还没透出来，那些冥鬼潜藏了这么久，便是为了今朝的鬼灾爆发。”
然后他就闭嘴了。
没了？
这样可过不了关，钟离主动提示道：“那墨蕊姬扮成我的样子，你说这招是谁给她支的？”
这就是怀疑他了，还壁公子喊起冤来，“天地良心啊主上，我真没参与那些鬼的阴谋，根本不认识什么墨蕊姬，依属下之见十之八九是宋衫那叛徒。”
钟离没说信也没说不信，又看了一眼季翩梅。
孟细柳的心一下子提起来，再说了一些知道的事情，“其实之前西南也有这种鬼，但被养尸人杀了个干净。是夏可哀不让您牵扯其中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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