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她就在我面前，如果不是怕她醒来找不到我，我已经……你们不知道我是考什么过来的，也不知道我有多绝望……我没办法再等一个五年了……真的没有了……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莫霆淮跪在地下，身形笔挺，但是仔细看，能感觉到他满身的疲惫，“他们，一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，我保证……”
“小淮，别傻了……小昔……小昔她知道了会感动的，你别犯傻了……”
“莫霆淮，你干什么，你疯了吗？赶紧起来，别犯傻！”
“莫霆淮，小昔还没死呢，你就成了这幅样子，你……你气死我了……”
“小淮，想想孩子们，他们何其无辜，他们不能没有爸爸妈妈……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，你知道的，即使可以平安长大，但是你也该知道，他们不会幸福，你见过多少从小没父母的人，你身边也有从小没父母的朋友，他们……你忍心抛下我们吗？你忍心就这样……就这样抛下妈妈吗？”
“妈，对不起，我不能没有昔昔……不能……”
“小淮，爸爸和妈妈把你抚养大，就是为了让你给我们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吗？你不能为我们想想吗？你这五年人不人鬼不鬼，你知道我和你妈妈的感受吗？”
“爸……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人，是我妈呢？”莫霆淮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无比黑亮，“你看见她倒在血泊之中，你会怎么样？爸，将心比心……别说我懦弱了……这件事情，在谁的身上都会很好选，我不怕死，怕的是……”
莫霆淮没说完，莫敛没办法劝他，莫霆淮说的对啊，将心比心，他和俞漪从小到大给莫霆淮的教育方式就是专一，但是他们没有想到，这份专一，到现在却像是催命符一样，切割他们的心。
“不行，小昔不会死，真的不会死，小淮，妈妈求你了，你不要这样好不好？不要这样……”
“都起来，我家小昔还没死，莫霆淮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？你今天说的这些话，我就当做没有听到，以后你要是再说这种混账话，我告诉你，就算我女儿今天挺不过这一关，你们以后我一个埋在东城一个埋西城，让你们两个遥遥相望，你信是不信？”
“姜城，你给我闭嘴，我家小昔能行，你闭上你的臭嘴，再敢胡说就离婚！”
“莫霆淮，起来，不要跪着了，我还是那句话，不信你可以试一试！”
莫霆淮是被生拉硬拽拽起来的……
连续十多个小时的抢救，就算再不愿意承认，人活着的几率能有多少？
大家都清楚，莫霆淮最清楚，谁都不想开这个头，说一句节哀顺变，因为他们不愿意听到噩耗，也不愿意相信，那个人她真的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……
好不容易在五年前的那场事故中活下来，还好不容易生下孩子，总归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，这个二十五岁的姑娘，还那么年轻……
“莫霆淮，你以后万一不爱我了怎么办？”
“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概率太低了，毕竟我这个人从一而终啊，即使日后发现你打嗝磨牙说梦话，我也认了……”
“我不磨牙，不打嗝，不说梦话，莫霆淮你找打……我说的明明很严肃！”
“我也很严肃，不存在我不爱你的说法，这根本不可能出现！我们之间，只有死别，没有生离……”
“万一，我说万一，万一我有一天突然出了意外，不在这个世界上了，你千万，千万，千万不要给我做傻事，你好好活着成吗？”
“你知道让我做到独活是很困难的……”
“你要是跟着我来了，我哪一天在地下看见你我不会认你的，你知道不？我找个长得更好看的鬼在一起，把你甩了！”
……
莫霆淮拿起从姜昔手里拿下来的那个小木偶，被子弹打中了，碎成了两瓣，但是依稀可以看见它原本栩栩如生的样子，莫霆淮微微颤抖着，看着那个缩小版的自己，除了穿着古装之外没什么差别……
最后一刻，看着他，其实很不舍吧？
不是答应我了吗？回来以后要和我重新开始的，你怎么就食言了呢？
你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很好啊，怎么现在生死未卜？为什么一次次离开我？为什么要我一遍遍体验绝望的感觉？
莫霆淮攥紧木偶，修长好看的手指因为用力，指尖泛白，不知道想起来什么，他眼底滑落水珠，透亮晶莹，滑入唇中。
苦的，昔昔，我的眼泪好苦啊，苦到心里了，我不想再这样漫长等待生死不明的你了，我希望看见鲜活的你，那个犹如山茶花一样绚烂绽放的你才是最好的。
我想和你一起，再次品尝你当年吃的那只草莓甜筒，和你一起栽种山茶花，和你一起养汤圆，和你一起抚养孩子们长大，和你一起做所有事物，最后和你一起在光阴里慢慢变老……
看见莫霆淮哭了，看见的人心中闪过的惊讶和震惊其实居多。
从来都没有见过莫霆淮哭，即使是五年前，所有人以为姜昔死了的时候，他都没有哭……
大概是五年前的那些伤害，让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去承受再一次失去的痛苦，这次的恐惧感，远远超过过去所有的痛苦加在一起产生的痛苦。
莫霆淮害怕了，他害怕自己再一次经历那样生离死别的场景，已经开始有了一丝崩溃的迹象……
姜云起见他的手越收越紧，快要把手指破了，连忙拉住莫霆淮。
常年研究心理学，他知道此刻莫霆淮明显是想通过刺激自己的神经才能保持清醒，他果断决定把他拉出自己的心理世界。
“莫霆淮，小昔还在里面等你，她最不喜欢你受伤，你忘了吗？你是不是全忘了？”
“昔昔不喜欢我受伤，对……昔昔不喜欢……”莫霆淮边默念着便松开手，无比神奇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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