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你才有心魔！”
睿王咆哮，恨不得打他几巴掌，让他清醒清醒。
弑君的罪名，一旦背上身，那便是沉重的道德枷锁，往后余生都会备受煎熬，昼夜难安。
睿王无法理解澜儿是如何在大逆不道的弑君之后，还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做得对的。
一想到先帝是被自己的儿子害死的，睿王羞赧惊惶，觉得自己就算死了，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。
墨清澜嗤笑，“父王，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，你只是不敢相信，不敢去往那方面想罢了！”
“雍王谋反，让先帝知道了龙气的存在，并且让他感受到了威胁——只要有蚩龙这样的高人，就可以逆转天命。我敢打赌，从知道这件事以后，先帝就没有真正睡过一个安稳觉！
“他开始疑神疑鬼，觉得自己的皇位突然就不稳当了，随时可能被人夺去。而他最怀疑的，不是别人，正是我们睿王府！雍王一定告诉先帝了，除了他们父子，身上龙气最重的就是我们父子。先帝会理所当然的认为，我们对他皇位的威胁最大。
“而且，父王您别忘了，大哥的师父可是世外高人飘渺子。我们知道我们没有异心，可先帝会这样想吗？他会觉得我们自身有龙气，身外有高人帮手，条件得天独厚，简直特意为造反而生的！
“雍王死后，先帝就曾对睿王府动过杀心，想要斩草除根，以绝后患。只不过那时候他内心还有良知，最终战胜了阴邪，选择了放过我们。这是他给我们的生机，其实也是他心魔的养分。他看似说服了自己要相信我们，其实在他内心深处，对我们的戒备忌惮，不但不少，反而日渐滋生。
“每个人心底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，善恶一念，本无对错，可是从和亲之事可以看出，他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——铲除一切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人，先是季大将军，下一个就是我们睿王府！他的心魔已经长大，我们不先下手的话，到时候再想翻身就晚了！”
墨清澜平常话不多，可这不代表他内心空洞说不出来。
睿王蠕动着嘴唇，没有反驳儿子的话，只是突然长叹一声，老泪纵横。
他靠着门框的身形佝偻下去，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。
墨清澜也不吭声了。
该说的道理他都已经说了，他也明白，对于一向忠君爱国的父王来说，这件事很难接受。
眼下别无他法，只能等父王自己想通了。
屋里久久没了动静，在外守候的红翡有点着急了。
抬水的丫鬟们都已经回来了，不过被她悄悄打发下去了。
她往屋里看了一眼，看到墨清澜给她使了个眼色。
两人相处两年，虽说最近才彼此交心，但已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，能从对方的眼神、动作中迅速捕捉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。
墨清澜的眼神，结合眼下的情况，红翡一下子就看明白了，她连忙往外跑去。
片刻之后，睿王妃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花蕤阁。
“王爷，澜儿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看着像是受了重大打击似的丈夫，和沉默着站在一边的儿子，睿王妃也慌了，失去了往日里的淡定从容。
她伸手扶住睿王，眼睛看向墨清澜，“澜儿你说，到底怎么回事！”
刚才红翡匆忙跑到倚梅园找她，说王爷和清澜吵架了，让她赶紧过去看看。
她没想到眼下所看到的，看起来比吵架严重多了。
墨清澜抿了抿唇，低声说道：“母妃，此事说来话长……是孩儿不好，让父王无意中听到了一个秘密。”
睿王刚才一直如一尊木偶般麻木着，听到他这句话，气得手直哆嗦——
这个逆子，到现在了还不认错！承认自己不好，竟然是因为没保守好秘密？！
睿王妃皱眉道：“什么秘密？”
她能想到肯定是非同寻常的秘密，否则王爷不会气成这样，都哭了。从认识到现在，都快三十年了，睿王妃还是第二次见睿王哭。
第一次是睿王追她到边境，表白却被她无情地拒绝的时候。那时候他还是个身娇肉嫩的小王爷，娇气的很，被她的冷漠态度伤着了，觉得委屈就忍不住哭了。
墨清澜迟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先帝的死，是我下了绝命蛊——是我杀了他。”
“你说的是真的？！”
睿王妃如墨清澜意料中的一样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。
墨清澜点点头，“绝命蛊，中蛊者如同中风，三日之内必死无疑。”
这个秘密，父王都知道了，那就没必要瞒着母妃了。墨清澜还想让母妃帮着劝劝父王呢。
他觉得，出身将门的母妃，从小看惯了将士们血洒疆场，肯定更加难以容忍先帝设计谋害保国公府和睿王府的行径。
睿王妃吃惊过后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，比墨清澜想象的还要冷静。
“为什么？就因为你不满他把华彩公主赐婚给你？”睿王妃问。
墨清澜摇头，“他想铲除我们，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。母妃，你还不知道吧，就在他中风的前一天晚上，城外军营差点哗变。有几个军官受他指使，鼓动士兵们打着为季将军鸣不平的旗号，想要造反。是他陷害季家！”
睿王妃的脸色果然一变，“竟有此事？！”
如果真是这样，此等昏君行径，的确让人不能忍。
墨清澜点头，“这是竞雄亲口说的，事发后保国公亲自调查过，证据确凿。”
睿王妃想了想，叹道：“可是你不该如此冲动，万一没有得手，那该有多危险！”
睿王不满了，痛心疾首道：“夫人！”
难道不该谴责澜儿的弑君行为吗，怎么反倒担心起他来了？岂有此理！
睿王妃瞅见睿王的脸色，连忙改口道：“我是说，你不该这样做。”
她心里更偏向于儿子，可是她更知道，这时候最需要安慰的是她丈夫。
“王爷息怒，事到如今，已经无法挽回，我们只有守口如瓶不再提。澜儿做事虽然冲动了些，可终究是为了保护睿王府，为了保护我们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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