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草民以为此事应就此停止。”林乾安顿了顿本想看一眼皇帝的神态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说。
悄悄抬眼瞧去却见座上之人面色如常，脸上未带一丝情绪。
看不出任何变化的林乾安，无奈说道：“不知陛下是否见到汴京城如今的样子。”
“现下汴京城内哀嚎一片，城内死伤之人除去叛军与官兵，城内百姓亦有伤亡。”
“若是陛下此刻还要搜查叛军是否藏匿，只怕会民怨四起。”
“汴京城乃天子脚下，若真是民怨难平，只怕与社稷不利，一旦传开定有损陛下威严。”
“可是就此放任叛军流窜亦是不对，恐伤及无辜百姓，乾安有一计策，或可堪一用……”
听到此处，萧复谨的眸子一闪，双手随意的搭在扶手处，仰头看着林乾安，静静的等他开口。
“汴京城外平原开阔、视野极广，陛下不如在城外设几队兵马，日夜轮番巡视，若是有可疑之人不由城门而出，定是心中有鬼。可命巡营之人将其逮捕审问，关入大牢，陛下明鉴，叛国之罪宁可错杀，不可放过。”
“其次这段时间内，城内医馆行医、药馆施药，皆需上报官府。尤其是刀伤剑伤必须上报后方可行医施药。”
“如此，城内普通百姓生活尽快恢复，而藏匿在城内的乱党，定会陆续浮现。不消数日，陛下必有所收获。”
萧复谨静静的听完林乾安所有的话，面色由阴转明，声音也温和许多。
“赵长茂，依他之法由张达和枢密院协同速速去办。”
“是，陛下。”老内侍恭敬行礼退下。
“乾安，朕还有一事...”萧复谨顿了顿，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紧锁与一块，黑眸蒙上了一丝冷意，却又叹了一口气变成了伤感之色。
“你我皆知，此事由萧珩而起......可如今他却不知所踪。”
“陛下可是要寻大皇子？”
萧复谨好似没有听到林乾安话语似的，垂眸自顾自的继续开口。
“朕年少之时在御花园偶遇先皇后，那时的她不过是区区光禄大夫家的一个妾室所生庶女，可朕从未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，她容貌秀丽、俏皮可爱，亦丝毫不惧朕的身份，只是御花园匆匆一面，朕便一见倾心。”
“魂牵梦萦了许久，朕还是忍不住求了先皇，先皇发了好大一番脾气，直道区区庶女如何贵为太子妃，可朕却非他不可，宁舍江山不舍她。”
“先皇见朕日渐消瘦，无奈破例将她册封为太子妃。等朕登基，便立刻封她为后！那时候朕与皇后琴瑟和鸣，心灵相通。”
好似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，萧复谨的面色柔和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“可老天不佑，皇后在诞下珩儿不久之后竟病逝而去.......”
说到此处，萧复谨五指攥拳，身体微微颤抖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，此刻竟像个普通百姓一般,流露出思念妻子的丈夫模样。
“珩儿幼年丧母，朕对他加倍怜爱，自幼便跟在朕身边亲自教养，珩儿很是聪慧，四岁便能熟读四书五经，八岁时便能出口成章，君子六艺无一不精！众皇子之中，朕待他最为亲切。”
“可越长大，他越目无法度，朕一直包容他，偏爱他，可他不但不知道悔改！反而愈演愈烈，朕自知他不堪大任实难托付祖宗宏业。”
“于是朕想培养六皇子与二皇子，日后好为他辅佐江山，可他却偏听偏信！居然敢合谋叛乱！”
随着书案上拍桌声后，说话声戛然而止，偏殿之中只剩因为过度激动而喘着粗气的皇帝。
林乾安也因为听到这些宫中秘史而心惊胆战，不敢开口言。
半晌，林乾安听到书案上靠坐的皇帝喘气声渐渐平稳，知道他对大皇子的感情十分矛盾，只能轻叹了口气，顺着皇帝的意思说道：“陛下，息怒，大皇子也是受人蛊惑，否则定不至于此。”
“可是朕要给朝堂的大臣一个交代！给枉死的众将士一个交代！给无辜丧命的百姓一个交代！若是就此纵放！朕！如何面对这天下人！”
萧复谨怒红了双眼拍案而起！复又头昏目眩跌坐在椅子上！”
“陛下！”林乾安猛然向前跑去扶住皇帝，又扭头大声呼喊道：“来人！快叫太医来！”
殿外的小内侍听到声响，忙推开正殿的门小跑而来！看着面色苍白，喘气不匀的皇帝，吓得脚底一软，拼命朝外喊道：“快！宣太医令！要快！要快！”
林乾安顾不上其他，忙搭上皇帝的右手脉搏，合眸细查，只觉皇帝的脉，急而促且弦而涩。
“陛下！万不可再动怒！若是气滞血瘀与龙体不易！”
“朕！愧对天下人，朕愧对祖宗！”
“陛下不过是想给天下人一个交代，乾安斗胆一言！与其让事情积压，不如索性寻一人背锅！既保全了大皇子，也给天下一个交代！”
萧复谨终于听到想要的答案，面色转缓道：“朕何尝不是这样想，若是如此，只怕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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