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宝钞提举司里的工匠
宝钞提举司在大明衙门当中，如今位置尴尬，但因为情况特殊，宝钞提举司所在地域，却称得上是应天府中比较好的去处。
来的时候朱樉就注意到了，宝钞提举司依山傍水，正好将办公和制作宝钞的区域分割开。
但朱樉前来不是为了看办公环境，他在张泉的引领下，来到戒备森严的宝钞制作工坊。
没有例行验明正身，朱樉一来就有专门的锦衣卫迎接，但是对张泉却是一板一眼查验，连头发束冠跟官帽都没放过。
对这样的区别对待，张泉并没有表现得不适应，等一切验明无误后，又凑到朱樉跟前，一边走一边介绍。
“大人请看，前面就是印钞和钞纸两局所在位置，除了这里的工坊，印钞局在城外还有另外三个工坊，但钞纸局只有这里一处。”
朱樉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守备森严的平房，“你是说除了这儿和城外印钞局的工坊，就再也没有别的库房了？”
“正是。”张泉连连点头，“钞纸局所制钞纸情况特殊，所有宝钞所用钞纸，只有这里一处工坊能够制作，这样也是为了避免万一。”
“也是应陛下今年的需求，印钞局最近才在城外开启另外三处工坊，否则印钞工坊和钞纸工坊就只有此地一处。”
朱樉点了点头，看来老朱确实是对宝钞的需求量，越来越大了，要不然也不会在听了自己对宝钞的不看好后，反应会变得那么大，还专门把自己丢到这里来当头。
“大人，您看这边，这里就是印刷宝钞的工坊，咱们大明所有的宝钞，都是从这里运输出去，然后交由户部入库。”
“所有宝钞，都是先从钞纸局取纸，然后在这里印制成宝钞，清点无误后，由专人护送前往户部，全过程都是在锦衣卫监督下完成……”
张泉不厌其烦，几乎是重复又重复介绍，有关宝钞的制作工艺和流程。
朱樉也听得津津有味，硬是等张泉说完了之后，才点头道：“行，那咱们先去看看宝钞制作工坊吧。”
“大人请这边！”张泉立刻上前，替朱樉将制作工坊的大门打开，引领朱樉准备入内。
进到工坊内，朱樉才发现原来这工坊内空间极大，甚至分为上下两层，只不过第二层只有靠墙的一侧有走廊，站了至少有十几名锦衣卫，犹如木偶人一般，居高临下看着下方。
只看一眼，朱樉就明白这是干什么的。
用锦衣卫监工，看来老朱对这工坊也是够用心的，生怕有人夹带。
但在朱樉眼里，现在的宝钞，有什么值得可夹带的？更何况这里的工匠，据张泉所说，压根没有人权，几乎世代都居住在工坊内，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。
而且朱樉放眼望去，整个工坊当中，匠人们都一个个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，对任何外在的情况，都视而不见，仿佛一点感知力都没有。
就比如朱樉进来半天，愣是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这边一眼，这对朱樉而言，感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，这特么到底是工坊还是监狱劳改所？
“哪个，张泉，叫个人过来，本官有话要问。”朱樉心情不美丽，说话语气就不好了。
张泉顿时紧张起来，他不明白刚还好好的，怎么朱樉突然表情就不对了，而他又不敢问，只能赶紧照朱樉说的，先跟头顶二楼锦衣卫打了声招呼，然后叫来一个干瘦的老头。
“大人，这位就是工坊管事，您叫他老刘头就好，这里都是他在负责。”
“刘管事是吧？”朱樉随口一问，结果没想到老刘头闻言，噗通跪下了。
“大人，可不敢这么叫的，老奴只是这里的匠人，刘管事一说，当真当不得！”
看着老刘头跪倒在地上，那小心翼翼解释的模样，朱樉眉头皱得更紧，看向张泉问道：“能不能让他起来，再给本官找个说话的地方！”
“是是是，下官这就办！”张泉又忙不迭答应，但还是先知会锦衣卫知道，这才引领着朱樉和老刘头来到门外，他亲自给搬来小板凳小桌子，然后不知道从哪儿给两人端来一碗水。
朱樉又皱了皱眉，也懒得废话了，直接单刀直入，“老刘头，本官是新来的宝钞提举司提举，今天过来看看，有些话想问问你，你可据实回答。”
“是是是，大人但有所问，小老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！”
老刘头一听朱樉自报是新任提举，态度顿时变得更加恭敬。
“本官刚刚看了工坊里面，怎么一个年轻人都没有，都是你们这些老人家撑着，你们这儿每日里劳作多长时间？”
只一句话，几个问题一下就难住了老刘头和张泉，两人面面相觑，默契的没有说话。
“怎么，不是刚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，怎么哑巴了？”朱樉眼中锐芒一闪而过。
“大人，这个……”老刘头有些紧张，眼巴巴看向张泉，结果张泉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。
“大人，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！”张泉犹豫再三，最终还是告诉了朱樉个中缘由。
听完张泉的话，朱樉才明白过来，敢情不敢说的缘故，是出在老朱的身上。
事情还得从老朱建国后，将天下万民分为士农工商给闹出来的。
说实话，老朱最初的想法是好的，但是随着日后国策的变动，以及人为的因素，情况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。
工匠在老朱建国时，只要是有手艺的，凭借着一身本事，不提日子过得殷实，养家糊口是绝对绰绰有余。
可随着老朱年年对外征伐，朝廷对工匠的征调次数越来越多，导致很多奇葩事情发生。
最奇葩的就是官府征召工匠为国效力，是不会给钱做补助，纯属义务劳动，顶多给口饭吃就算是不错了。
如此一来，愿意做工匠的人数直线下滑，到如今百姓都宁愿种田也不愿成为匠户，就是为了避免给朝廷白打工。
从而也就导致了，眼下宝钞提举司能够征调到的工匠，都是老一辈征调的匠人。
朱樉了解清楚情况之后，表情一下变得难看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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