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算你被审讯审到崩溃，想要用死解脱，我也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过得肆意洒脱。
听你口音绝对是我云国人，说说看，你希望我不得好死的原因是什么？”
“你不配知道！你这个一心只有功名利禄，完全不在意我们百姓死活的公主，怎么就没死呢？
人人都传长公主骁勇善战，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那些将士又有谁记得？我啊妹……她才十三岁，因为信任才跟着你从军。
可我阿妹再也回不来了，她永远留在战场上，你还我妹妹！”
云怜身形僵硬，眼眶酸涩。
她轻声呢喃：“你阿妹叫什么名字？”她身边只跟过一个这么大的小孩，怎么赶都赶不走。
“绮罗——”
云怜听见这个名字，泪水瞬间落了下来，亲自给她松绑，双眸认真打量着女人。
和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庞逐渐重合。
云怜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喜欢狗尾巴草的小女孩，她握着一把狗尾草朝自己奔来。
“将军，快看，我编了一只兔子！要是我阿姊看见，她一定会很喜欢的！”
那时的她坐在城墙上，望着百姓在田间耕种时传出很远的欢声笑语。
“不看，又不是送给我的。”
“看看嘛，将军，你快看一眼，大不了我送你一个。”
“每天都看你在编，怎么只舍得送我一个？”
“那些是送给我阿姊，阿姊说想她的时候就编一只兔子，等我编满100只，她就会来军中看我。”
……
耳边全是战士们毫不畏惧的冲锋声。
云怜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友倒下，比泪水先来的是满腔怒火。
“人在城在！想破城除非从本殿身上踩过去！”
在她已经麻木到数不清杀下第几个敌人时，绮罗突然从背后抱住云怜。
熟悉的气味让云怜没排斥，可刀尖入肉的声音却让云怜听得大脑一片空白。
手比嘴还快，手中武器迅速抹了那人脖子。
“绮罗，你个笨小孩，我哪需要你保护？战场上刀剑无眼，你最该保护的人是你自己啊！”
绮罗口中吐出鲜血，眼神依然炙热坦诚。
“公主不可以死，云国和百姓都需要公主，绮罗只有阿姊需要，绮罗编了好多小兔子留给阿姊，阿姊不会孤单。
只是好可惜……只差3只小兔子就凑够一百了，绮罗好想阿姊……”
那段记忆，仅仅是回想都能让云怜心口幻痛。
云怜伸手想要触碰绮罗姐姐发丝，却在快碰上时停下。
“你是绮丽？！对不起，我没能带绮罗回来。”
绮丽从她口中听到妹妹名字的那一刻，瞳孔震颤。
“你记得绮罗？”
云怜眼角含泪，嘴角却不自觉带着笑容。
“当然记得，她的狗尾巴草兔子只差三只就凑够下一百，是我不好，没能让你们见最后一面。”
“她有东西留给你，可以跟我去趟公主府吗？”
绮丽泪流满面，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只有自己活在过去。
在得到绮罗死讯的那一天，好像连带着她也在那天死亡。
后来的人生，度日如年。
妹妹的死亡，就像湖面上的一颗小雨滴，根本无人在意。
她悔，后悔自己让妹妹从军，她应该拦住妹妹，就凭她的这双手养活妹妹完全不成问题。
她恨，怨恨妹妹一直追随的存在，在她死后也没任何变化，那个每封信都会被提到的存在，在妹妹死后，杳无音讯。
她为绮罗不值。
她总想为绮罗做点什么，她也不知道，自己到底想要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做什么，只想亲自见一眼妹妹口中念过千百遍的人。
哪怕代价是亲手杀了她。
“对不起，绮罗，阿姊来晚了…她会不会怪我没早点去看她？”
云怜上前轻柔把她搂进怀里。
“绮罗从来都不怪你，在她心中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阿姊。”
晚上，绮丽抱着绮罗给她编的小兔子，哭得更是让人不敢看。
绿油油的狗尾巴草变得枯黄，轻轻一碰就能掉下很多碎屑。
绮丽抱着那盒狗尾巴草哭了一夜，对云怜的怨恨也随着泪水消失的一干二净。
就凭她贵为太女殿下，还把妹妹遗物保存这么多年，等待她的到来。
妹妹就没跟错人。
绮丽在宫里刺杀云怜时，很多人都看到，可她在公主府中，却没有任何一人来找她。
绮丽坐立不安。
终于看到云怜身影，她提着裙摆就朝云怜奔去。
跑得太急，连前面路上有石头都没注意。
云怜在看见她快踩到那个石头，即将崴脚的时候，脚尖一点，飞过去把她搂进怀里。
“绮丽，你是有急事找我吗？”
绮丽脸上焦急不已。
“太女殿下，这几天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，都忘记提醒你小心坏人。”
她手指掐着衣角，惶恐不安。
妹妹用命守护的存在，竟然险些被她毁掉。
“我进宫本来只是为了看你一眼，但有人出大价钱，让我在跳舞时中伤你，我没记住他的脸，只记得那人右手食指上有一颗朱红小痣。
对不起，我之前也是糊涂了，才会做出这个神志不清的决定。
求太女殿下让我再见妹妹一眼，之后无论是什么惩罚，我都心甘情愿承受，我对不起绮罗……”
云怜拉过她一直扣着的手：“绮丽，别想太多，就算刺杀的人不是你，也会有其他人。
而且我很庆幸来的人是你，不然绮罗心愿我也无法完成。
不过惩罚还是少不了，也别等你去见绮罗，惩罚从现在开始生效，罚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，顺遂健康。”
云怜为她整理衣服，温暖不已：“绮丽，别总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，你要让自己快乐一点，我想这也是绮罗想要看到的。”
“很开心，你会给我们提供线索，放心，我答应你，以后云国一定会很少打仗，希望我们的将士，都有开心待在家里玩乐的那一天。”
云怜即将离开的那一刻，缓缓回头：“绮罗在军营过得很开心，她年纪最小，几乎都是被宠着长大。
她最担心的就是她走后，你思恋成疾，绮丽，请你好好活着，不要想不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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