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呼啸，卷起千堆雪。
韩三强踩在积雪上，靴底发出"咯吱"的声响，仿佛每一步都在咀嚼碎骨。前方，铁骨关的城墙如同巨兽的獠牙，黑压压地矗立在风雪尽头。八百残兵跟在他身后，沉默得像一群幽灵。
"将军，斥候回报，关内空无一人。"副将赵铁牛压低声音，眉头拧成了疙瘩。他脸上的刀疤在雪光下显得格外狰狞，那是三年前与蛮族血战留下的印记。
"空城？"韩三强眯起眼，握住腰间的刀柄。虎纹铁鞘冰凉刺骨，却莫名让他安心。这柄"吞山"是父亲临终所赠，刀出必饮血。
新兵孙小猴哆嗦着凑过来："将、将军，会不会有诈？"他不过十五六岁，嘴唇冻得发紫，却死死攥着比他个头还高的长枪。
韩铁牛嗤笑："毛没长齐的小崽子，怕就滚回——"
"闭嘴。"韩三强冷声打断。他蹲下身，指尖划过雪地上凌乱的脚印。脚印很深，像是负重而行，却诡异地没有回程痕迹。"不是撤走。"他慢慢直起身，"是集结。"
话音刚落，城墙上突然亮起火把！
一支支火把如同毒蛇的眼睛，眨眼间爬满整个城墙。火光照亮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——他们身披铁甲，面戴青铜鬼面，长弓拉满指向城下，箭簇在火光中泛着幽蓝。
"阎罗军！"孙小猴惊叫出声，一屁股摔在雪地里。
韩三强瞳孔骤缩。北境传说中最恐怖的死士部队，据说都是犯了死罪的恶徒，被喂下剧毒后炼成的人形兵器。遇敌不死不休，箭上淬的"牵机毒"见血封喉。
"撤退！立刻撤——"赵铁牛刚要下令，咽喉突然多了一支羽箭。他栽倒在地时，眼中还残留着不可思议的神色。
"放箭！"
暴雨般的箭矢倾泻而下。韩三强猛地拽起孙小猴滚到一块巨石后，耳边尽是箭矢入肉的闷响和士兵濒死的惨叫。热血流进雪地，蒸腾起腥臭的白雾。
"赵叔！赵叔！"孙小猴挣扎着要冲出去，被韩三强一把按回。"想死？"他声音嘶哑，"看看清楚！"
巨石外已是一片修罗场。五百残兵转瞬倒下一半，剩下的人拼命举盾，却被那些泛蓝的箭矢轻易穿透。有士兵踉跄着冲到关门前，城上突然倒下滚油，惨叫声撕心裂肺。
"他们早算准了......"韩小猴牙齿打颤，"这是屠杀！"
韩三强死死盯着城墙。火把下，一个披着黑狐大氅的身影正俯视战场。那人戴着鎏金面具，指尖悠闲地叩击墙砖，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。
"屠三笑。"韩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。北境最大的马贼头子，烧杀掳掠无恶不作，却在三年前突然销声匿迹。谁能想到他摇身一变成了阎罗军统领？
"将军，我们......"孙小猴话没说完，突然瞪大眼睛。
雪地在下沉！
韩三强瞬间明白过来——陷阱底下还有陷阱！他拽着孙小猴刚要跃起，脚下突然塌陷。失重感袭来时，他看到屠三笑摘下面具，露出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。
"堂弟，好久不见。"
黑暗吞噬了一切。
韩三强是被冷水泼醒的。
他睁开眼，首先看到的是石壁上摇曳的火把。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和霉味，铁链摩擦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。这是一座地牢，或者说，屠宰场——墙上挂着各式刑具，火盆里插着烧红的烙铁。
"醒了？"
屠三笑坐在对面，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柄弯刀。刀身薄如蝉翼，刃口泛着诡异的紫光。"知道你爹怎么死的吗？"他突然问，"就死在这把'含沙'下。血一流出来就结冰，连惨叫都来不及......"
韩三强猛地挣动锁链，铁环深深勒进腕骨。
"别急。"屠三笑摆摆手，两名阎罗军押着浑身是血的孙小猴走进来。"这孩子挺有意思，一直喊'将军会来救我们'。"他俯身掐住孙小猴下巴，"要不我们赌赌看？"
孙小猴突然啐出口血沫："呸！狗贼！"
屠三笑不怒反笑："有骨气。"弯刀轻轻划过孙小猴脖颈，血珠顺着刀尖滴落，"韩三强，给你两个选择——交出虎符，或者看着他被削成人棍。"
"放了他！"韩三强怒吼，"你要虎符，我给你！"
屠三笑眼睛一亮："这才对嘛。"他示意手下松开孙小猴，"东西呢？"
"在我战靴夹层。"韩三强垂下头，"你得自己拿。"
当屠三笑弯腰的瞬间，韩三强猛地抬头！藏在舌底的刀片精准射出，割断屠三笑一缕发丝后深深钉入石壁。两名阎罗军刚举刀，孙小猴突然暴起，用藏在袖口的铁片割开一人喉咙！
地牢外突然传来喊杀声。屠三笑暴退数步，面色阴沉："你还有埋伏？"
"不是埋伏。"韩三强冷笑，"是援军。"
石门轰然炸裂！烟尘中冲出一队铁骑，为首之人手持宣花大斧，正是失踪已久的老将严震山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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